枫叶染乡愁

2025/06/09  浏览量:   作者:王双利  来源:团风县老促会

我对老家的两棵古枫树,除了敬畏感之外,更多有着母爱贴肉般的亲切感。

两棵枫树位于贾庙乡漆柱山村坳上塆三岔路口。前些天,送岳父回贾庙。折返时,我习惯性地把车泊在枫树下,和世居枫树下的六爹聊起枫树轶事。同时,惊喜发现两棵枫树,已被作为古树名木依法挂牌保护起来。牌子上载明了枫树的科属、树龄、树高、胸径、编号、保护级别和养护责任人。

我第一次知道两棵枫树年龄是167岁。必须为老家政府点一个大大的赞。我在“三秒区”里围着两棵枫树转了几圈,又走到“三分线”外仔细扫描树冠全景。春木旧枝长,老树新叶发。两棵枫树像一副印象油画。画上,盈嫩的新叶丛中,有鸟窝二三,枯枝四五;皴裂的树干上,有青苔敷绕,石苇丛生。他们像饱受雨雪洗礼的智慧老者,尽管全身皴皮糙裂,虬曲盘错,却一生从容淡定,宠辱不惊;他们像历经寒暑易节的笃情夫妻,始终恋人般挽手枕藉、交缠拥吻,情侣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俗话说,盛世藏古董,乱世藏黄金。两棵大枫树赶上了生态环保、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昌明新时代,幸甚,幸甚!

六爹对我说起,两棵枫树险些被“腰斩”的往事。1958年,为提高钢铁产量,全国全民“大办钢铁”。漆柱山村山头垇尾的大树老木被悉数砍倒,用于县里乡里烧炉子炼钢。一天,大队遵照上级指示,派几个人对两棵枫树动手了。两个人用大齿锯对着树身拉起来。顿时,钢锯噗噗作响,树身木屑飞溅。眼见一百多年的大树,一会儿被锯进三四寸深,六爹心痛不已,又无可奈何。

危急时刻,大队书记突然撵过来,叫停作业,说是原黄冈县里一位领导打电话来说,这两棵树是迎客枫,又是贾庙、杜皮的风水,不能砍。就这样,两棵枫树得以保全性命活下来。真要感谢那位县领导“刀下留树”的大恩大德。

两棵枫树浸润了烈士的鲜血。1939年9月,国民党顽固派在夏家山、芦泗坳、龙王山、回龙山等地围攻鄂东抗日独立游击第"五大队",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夏家山事件"。"五大队"坚决抵抗后,分路突围。

在突围中,大队长张体学(原湖北省省长)的妻子戴醒群烈士不幸被捕。灭绝人性的敌人,将她绑在两棵枫树其中的一棵枫树上,先用小刀割下她的乳房,然后用大刀剁掉她的四肢,最后砍下她的头颅。就这样,年仅22岁的戴醒群烈士,英勇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下。随她死去的还有孕育在她腹中的小生命。

两棵枫树盛满了儿时的记忆。我的小学、初中在村部学校就读,高中在贾庙中学就读。老家离枫树、离学校各有大约500米远,三点呈三角形。尽管上学、放学可以抄田间小路,不走枫树脚下过身。但是多数时间,特别是每天放学后,我乐意绕弯走三角形的弦,沿大路从两棵枫树之间穿一下,然后折返回家。

有时放学后,跟小伙伴在树下跳房子、打纸碑,或斗鸡。常常玩过午了,惹得母亲毛心火辣地寻到树下来,喊我回家吃油盐饭。每次去外婆家,必走两棵枫树下的“凉亭”过身。小时候不清楚,枫树脚下没有任何建筑,为什么叫“凉亭”。

后来才知道,解放前,这里确实筑有一座六角凉亭,供外婆家那个村的村民,从山冲谷底走上来歇脚的。住在枫树下的六婆乐善好施,每天在家里用大铁锅烧水,泡茶,然后端到枫树脚下的凉亭,免费让气喘脚酸的过路客解渴。

凉亭于1962年拆除后,六婆继续在家里烧“施茶”,直到前些年去世。

两棵枫树见证了美好的生活。朋友圈里的发小昵称,有叫“大枫树”的,有叫“两棵枫树”的。更有趣的是,村里一家做油面、卖茶油的村民朋友,产品外包装上用“两棵枫”作为注册商标。

他的自做油面、有机茶油远销黄冈、团风、武汉等地。朋友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两棵枫树俨然成了老家的地标、故乡的招牌。

如今,通过多年的脱贫攻坚和外出务工,家乡的百姓已经过上了富足的小康生活。家家有楼房,塆塆有舞蹈队,半数家里有小车,手机电脑已普及。大部分家庭物质和文化生活,几乎可跟城市媲美。

如今,两棵枫树所在的三岔口,成了贾庙、杜皮乡村旅游的集散地和中转站。黄冈革命烈士陵园红色旅游公路全长40多公里,将大崎山、龙王山、黄冈革命烈士陵园、黄冈中心县委旧址、百丈崖古民居、牛车河景区、道观河景区、“一字水”景区,以及众多的山庄、农庄等景点一线穿珠。两棵枫树正好位于红色旅游公路的中心节点上,被上述景点层层环绕。

如今,老家贾庙依托得天独厚的绿色山水资源和红色基因禀赋,有序推进美丽乡村建设,逐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正全力打造团风县全域乡村旅游示范乡镇。

我的父母就葬在离两棵枫树200米远的山上,故乡的大树和祖坟是乡愁的寄托。

乡愁是“狂风暴雨、山呼海啸也卷不走的那棵树”;乡愁更是去世的父母,在世岳父母以及两边家人的亲情。我也有无法转圜、归于尘土的那一天。只愿老家两棵古枫永生,只愿老家人的美好生活永远。

编辑: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