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通:被称为“政治启蒙师”的革命宣传家

2021/11/26  浏览量:   作者:孙建勇  

 
   郭沫若、恽代英、陈潭秋,还有徐全直、夏之栩、庄有义等,都是中共党史或中国现代文化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提起他们的名字,可谓耳熟能详,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些著名人物都曾经作过同一位先生的学生。这位先生就是刘子通。

  刘子通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可谓波澜壮阔。作为教育工作者,刘子通被哲学家熊十力称为“教育大家”。作为中国共产党早期宣传家,有研究者认为,刘子通堪与陈独秀、李大钊比肩,曾有“南陈、北李、中刘”之誉。应该说,刘子通自始至终都是他那个时代的先行者和弄潮儿,在他身上体现着鲜明的时代感和先进性。

  一、郭沫若的“政治启蒙师”

  清宣统庚戌年十一月(1910年12月),在四川成都教育总会一个长方形议事厅里,来自各学堂的学生代表大约200人齐聚一堂,准备开会商讨请愿早开国会事宜。时年19岁的郭沫若作为四川官立高等学堂(今四川大学前身)分设中学堂丙班的学生代表,也参加了集会。当时,由于学生缺乏基本训练,对于开会的方式和程序都没有搞清楚,会场里人言庞杂,吵闹不堪,会议根本无法正常进行。

  正当场面逐渐变得无法控制的时候,郭沫若看见一个大约30来岁的先生登上讲台,他面貌清瘦,戴着一副铁丝边眼镜,身形修长,穿着青布马褂,一看就知是个有学问的人。忽然,会场有人高喊:“这是刘子通先生,我们请听刘先生讲话!”听到“刘子通”三字,会场稍稍安静了一些。

  其实,在成都学生中,刘子通的名字早就如雷贯耳。他那时是成都铁道学堂的教习,与杨庶堪(同盟会重庆支部负责人、成都高等学堂分设中学教员)、龙健行(同盟会员、成都铁道学堂教习)等人一起,在学生中宣传革命进步思想,拥有很高声望。

  “同学诸君,”刘子通声音洪亮地说,“我们今天开会的目的,是要请愿早开国会。但不幸我们今天这个会场,就没有请求早开国会的资格。”

  这种欲扬先抑的表达,一下子就使全场鸦雀无声。刘子通趁势指导大家如何开会、如何组织请愿。他告诉大家,首先应该推定一个临时主席,再讨论会议议程,产生会议决议,然后选举代表去见咨议局长,表达诉求。他还告诉大家,要组织一个常务机构来处理各种事务。最后,刘子通说:“要写信通知本省各地学校、各界团体,希望他们一致响应,共同联合进行,然后才能发挥更大力量。”

  经过刘子通这一番指导,学生们如同拨云见日,茅塞顿开,一致要推举他作为会议主席。从此以后,成都学生们的会议和活动都变得日趋规范起来。

  很多年以后,郭沫若在《少年时代》一文中,用了大量篇幅回忆了当年的那一幕,他由衷地写道:“那样简单的一种实地训练,给予学生以多大的经验,多大的秩序,多大的力量呢?至少在我自己,可以说是有生以来所接受的第一次的政治训练。”

  二、恽代英与陈潭秋的授业恩师和革命同志

  从1913年到1919年,恽代英和陈潭秋在武昌求学期间,都曾就读于私立武昌中华大学预科。这一时期正是刘子通在武昌中华大学、湖北女子师范学校担任哲学教师或国文教师的时候。刘子通年长恽代英10岁,年长陈潭秋11岁,刘与恽、陈之间有师生之宜。

  恽代英在1917年的日记中,曾经20多次记载了与刘子通的当面交流或书信交流,称刘子通为“子通师”;就哲学问题还曾九次写信“答子通师”。辛亥革命失败后,刘子通曾想从佛教理论中去寻找救国救民的思路,著有《佛学方便论》,影响颇大,恽代英进行过认真研读。1919年“五四”后,刘子通同恽代英还在一起深入探讨“以太”,以解恽代英思想之惑。学生时代的恽代英思想进步,文笔极好,经常评论时局,创办过进步刊物,如1915年创办《道枢》,1917年接办《光华学报》,后来又联合志同道合的同学成立“以群策群力、自助助人”为宗旨的“互助社”。“五四”运动爆发的消息传到武汉后,恽代英和互助社的成员热烈响应。他书写《四年五月七日之事》《呜呼青岛》的传单散发,并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和集会,掀起了武汉三镇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的浪潮。而这一时期,也正是恽代英与老师刘子通过从紧密时期,可想而知,其思想应该受到了刘子通的直接影响。

  在武汉求学的陈潭秋,酷爱文学,精通英语,同时也以校内的足球健将和长跑能手著称。在“五四”运动中,他是游行带头人,并被推选为武汉学生代表到上海出席学联会议、参观学习。在目前可查到的资料中,虽然没有陈潭秋与刘子通在这个时期直接交往的确切记载,但是,根据两人同是黄冈籍老乡,以及后来两人交往程度之深的情况可以推断,作为学生的陈潭秋很可能像恽代英那样,思想上受到过老师刘子通的直接影响。

  1919年6月,上海《星期评论》出版不久,由恽代英、黄负生、刘子通、李书渠、陈潭秋等创办了《武汉星期评论》,“以改进湖北教育及社会为宗旨”,推动了新思想在湖北的传播,促进了党的建立与发展以及工人运动的高涨,是湖北、武汉建党时期的战斗号角。

  1920年秋,恽代英与老师刘子通分别,离开武汉去安徽宣城,任省立第四师范教务主任,而陈潭秋则与老师刘子通和黄负生则成为了同事,都在武汉中学和省立湖北女子师范学校任课。这年8月,董必武、陈潭秋、刘伯垂、张国恩等人创建武汉共产主义小组,组织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在陈潭秋介绍下,刘子通、黄负生先后加入,成为中共早期党员,不久,刘子通和陈潭秋、黄负生三人还合作完成了一篇极有分量的调查报告《汉口苦力状况》,署名:刘云生(刘,即刘子通;云,即陈潭秋,其字云先;生,即黄负生),发表在1920年9月1日出刊的《新青年》第8卷第1号“社会调查”栏目。这篇调查报告的发表,“表明武汉地区具有初步马克思主义觉悟的青年革命者,早就在武汉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之初,即1920年夏秋,就关注社会最底层,着手工人状况的调查。”

  中共“一大”召开后,1921年8月,中共武汉区委执行委员会成立,陈潭秋负责宣传工作。1922年8月,恽代英加入上海党组织并成为中坚骨干。至此,刘子通和陈潭秋、恽代英这三人由昔日的师生关系正式转变为革命同志关系。先后由黄负生、刘子通、陈潭秋等人负责的《武汉星期评论》也成为中共武汉地委机关刊物。

  三、湖北女师“五朵金花”的革命领路人

  省立湖北女子师范学校创办于1906年,号称当时的模范学校。1918年夏,学校又招了一个班的女生,按顺序这个班被称为“戊班”,学制五年,完全免费。枣阳的杨子烈、黄陂的陈碧兰、应山的庄有义、汉川的徐全直和武昌的夏之栩等五个女孩,都是这个班的学生。

  父母送这些女孩来此就读,目的就是要把她们培养成为符合传统规范的淑女。校长王式玉虽然曾在日本留过学,但是其思想仍然是趋于保守的,所制定的校规极为严格,整个校园仿佛一座女子修道院。当时,她们那批女生入校后一律要梳髻,束胸,着青裙,连补鞋补袜都必须统一,不得剪发和作其它打扮;住校期间,不许随便会客,甚至不能写信,每周只能回家一次,还必须由家长拿着“循环簿”(即出入证)来接,登记签名,手续完备后才能放人;每天早晨要举行“朝会”,校长王式玉和学监轮番训话,无非是要女生们严遵校规、爱惜名节之类的说教。课堂也完全被老学究把持,毫无生气。

  不过,这一切因一个人的到来而有所改变,这个人就是刘子通。

  1921年秋季,刘子通开始担任戊班国文教师。他的到来让戊班女生们眼前一亮,因为其讲课风格与之前的老学究完全不同,所讲内容新颖、前卫。他改革教材,提倡白话文,向女生们大力推介进步报刊,积极传播“男女平等”“社交公开”“男女同学”“婚姻自主”等新思想、新观念。徐全直、夏之栩、陈碧兰、庄有义、杨子烈和等女生深受这些新思想新观念的影响,很快成为学生中的先进分子。她们挑战陈腐校规,不仅在校内组织学生会、演讲会、辩论会,还大胆走出学校,组织“妇女读书会”。

  这些变化对于保守势力来说,显然是大逆不道的,一些学生家长开始向学校投诉刘子通;校内一些守旧的教员也在校长面前“打小报告”排挤刘子通;恰在这时,刘子通又在《武汉星期评论》发表了《改良湖北教育意见书》,公开向保守势力发起挑战。多重因素叠加,校长王式玉决定在1922年春季不再聘用刘子通。但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个决定竟然会引发一场“学潮”。

  原来,1922年春季开学后,戊班女生发现国文老师不再是她们所尊敬和喜爱的刘子通老师时,都非常诧异和不满,徐全直、夏之栩、陈碧兰、庄有义、杨子烈等人挑头,前去质问校长王式玉解聘理由,要求他立即收回成命,重新聘请刘子通回校任教。学校当局对学生的诉求没有给予重视,导致戊班罢课,并不断升级,最终酿成学潮。学生们发表宣言要驱逐校长王式玉,散发传单抨击学校一切不合理制度。“学潮”得到武汉各校学生声援,声势浩大,三镇震动,持续了近一年时间,最终以校长王式玉引咎辞职,徐全直、夏之栩、陈碧兰、庄有义、杨子烈等5位女生提前毕业而胜利结束。

  通过这次学潮,徐全直、夏之栩、陈碧兰、庄有义、杨子烈等人得到了革命锻炼,后来都走上革命道路。应该说,如果没有当年刘子通等人向她们传播新思想新观念,那么她们很可能最终都会成为旧传统所要求的“贤妻良母”。

  刘子通就像一团酵母,或者像一把火炬,他作为革命先驱所起到的启蒙作用和引领作用是显著的,也是伟大的,值得永远纪念。


编辑:张 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