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雄关立塞间

2023/01/09  浏览量:   作者:倪金元  

罗田县地处鄂豫皖三省交界的大别山腹地。罗田境内的大别山主峰天堂寨一带,峻岭巍巍,关隘重重,扼中原,控江淮,历来为军事战略要地。尤其是在多处要塞上修筑的高大城门和城墙,熔铸着兵家的韬略襟怀和睿智深邃的眼光,奠定了它作为扼守咽喉的重要地位,构成了战争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自古便有“历代兵家鏖战急,巍峨要塞数重关”之谓。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一代代大别山英雄儿女,为抵御侵略、躲避战乱、反抗压迫,不屈不挠,浴血奋战,书写着一个个金戈铁马、慷慨悲歌的传奇故事。

在这些雄关中,闻名遐迩的当推松子关、瓮门关、铜锣关、栗子关、青苔关等,而战事最频繁的又当属松子关和瓮门关。松子关,本名松滋关。清代桐城派著名文学家姚鼐在《汉庐江九江二郡沿革考》中,曾提及松滋地名和关名。据被曾任国家代主席董必武称为“楚国以为宝”的近代著名方志学家王葆心考证,松子关是松滋关的谐音,是西汉初年在大别山腹地设的松滋侯国所建,后经多次重修加固。罗北山区民众还相传明末农民起义军女将红娘子率部攻打此关时,因交战激烈,阵前生下一男婴,明守将突然听到婴儿啼哭,楞了一下神,红娘子眼疾手快,一刀将守将杀死,接着攻下了关口,故改名为松子关。此关位于鄂皖两省毗连的要隘上,筑城建关始于西汉元年(公元前206年),南宋嘉定十二年(1219年)翻新加固,清咸丰九年(1859年)又重建城楼一座,垛城400多米,石垒4座,炮台2个。关口地势险峻,北接长岭关,南连铜锣关,又同三省垴、青苔关、瓮门关和天堂寨相倚,在鄂皖边界上形成了一道天然防线,宛如一条隐蔽的长城,让人扼腕叹绝。历代著名诗人鲍照、杜牧、黄庭坚、张采、张维屏等纷纷来此游览骋怀,吟诗作赋,其中清代诗人张晋芝写的《游松子关》最为流传:

千里中原此划疆,平分天堑界光黄。

月明绕树无乌鹊,日落居人畏虎狼。

东去淮肥环铁锁,南通云梦固金汤。

泥丸塞断雄关险,隐匿长城据一方。

由于松子关虎踞鄂皖要冲,扼守大别山咽喉,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尽管我们现在见到松子关的城桓和关门,并非汉、唐时期的,且已塌毁了许些,但置身其间,抚摸着苔藓斑驳已成青黑色的石条,厚实的石块,惊叹它们已穿过久远的风雨岁月而幸运地遗存下来,仿佛徜祥于历史巷道,聆听来自遥远而渐近的声息,那声息厚重、悲壮而雄浑。

公元220年,孙权为了巩固吴国疆土,防止魏国侵犯,令名将吕蒙率军攻占松子关,激战2余天,曹兵败走,吕蒙即派将领严守。南宋绍兴元年(1131年)五月,江淮招讨副使岳飞率部追剿叛将李成至罗田境内平湖一带,李成退据松子关凭险与岳家军对抗。岳飞率部连续猛攻,斩杀叛军副都统先锋马进夺取松子关,李成只得带残部逃窜河南豫州。南宋景炎二年(1277年)三月,丞相文天祥派程伦组织江淮义军抗元,罗田人傅高立即响应,在天堂寨立营起兵,九月,与元军将军屈政决战松子关,失败后被俘遇害。明末李自成、张献忠率领的农民起义军四次攻克松子关后,长驱直入攻破罗田县城,一个知县被杀,三个知县弃城而逃。清顺治五年(1648年),罗、蕲、黄四十八寨抗清盟主、进士出身、明朝河南按察司佥事、罗田大河岸人王鼎,派部将王国乔父子率义军到松子关阻击清军,激战十余天,最后凭险击退了清军的进攻。清咸丰三年(1853年)至同治元年(1867年)的14年间,太平天国及捻军在大别山主峰一带同清军和地方团练进行过数十次交锋,其中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捻军首领龚得树率部在松子关多次与清军激战,或胜或败,十分壮烈,每次伤亡人员都有数百计,乃至千人以上。遥想当年,松子关前,正如唐代文学家李华在《吊古战场文》中所述:“野竖旌旗,川回组练。法重心骇,威尊命贱。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红十一军、红一军、红四军、红四方面军、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八军、新四军五师、中原军区鄂东独立二旅、刘邓大军第六纵队等,多次在松子关与敌军激战。1949年8月,时任湖北省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王树声大将,率鄂豫皖剿匪总指挥部进驻罗北重镇滕家堡(今胜利镇),剿灭大别山国民党残余顽匪汪宪,在松子关全歼顽匪一个营,这是松子关最后一次战事,也是两千多年来干戈纷扰局面的终结。时序流转,沧海桑田。在两千多年的风雨岁月中,松子关饱经战火,已是满身疮痍了。这里的每寸土地都曾被弹火硝烟燃烧过,每条溪流都曾被鲜血染红过,每根石条、每块墙石,也都曾留有刀戳弹击的痕迹。自古以来,战争二字总是用火与血书写的,也就不可避免地给松子关一带的山民带来损害,给生态环境带来不同程度的破坏。“月明绕树无乌鹊,日落居人畏虎狼”大概就是这种苍凉凄清景象的写照吧?

当我们离开松子关,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走向瓮门关时,远远地,关口两棵高耸云天的大树就扑入视野。这时,一位热心指路的白发老人告诉我们,那两棵大树都有八、九百岁了,一棵是松树,一棵是槲树,当地人叫它们“镇关树”。祖祖辈辈还传下个规矩,任何人不得损害它们的一根一皮,一枝一叶,现在大伙还遵守呢。我们听了,心存感动告别老人,走近巍峨的关门,古松的两根长丫斜飘出数米,恰似一位慈祥老人伸出双手迎接我们,情之殷殷,顿感亲切。城门高约6米,宽2.5米,两侧连着石砌的城墙,高约10米,厚约3米。在树林浓郁苍翠的峻岭上,蜿蜒着的石墙浑朴苍凉,既有巍然之势,又有屏障般的安全潇洒。山形地貌是自然之功,而石墙的耸立则是人工的伟力,两种同样雄浑风格的结合,体现了一种自然与人的和谐、壮美。这种天地之间的鬼斧神工和人文造化,构成了大别山要塞独特的风貌特色。

瓮门关,原名歧岭关,东吴大将陆逊追曹兵时,在此屯兵较长时间。南宋绍兴元年(1131年)建关后,便改称现名。清代咸丰九年(1859年)又重新加固。瓮门关所处地势十分险要,素有“天险限西东,难名造化功”之说,在此发生战争的次数仅次于松子关。南宋绍兴四年(1134年),岳飞率部在瓮门关击溃游寇张用、曹成残部,浩浩荡荡北上讨伐金兵,接连获胜,收复大量失地,震动朝野。不久,岳飞升任湖北略荆襄潭州制置使。自南宋之后,瓮门关战火不时燃起,且不论元、明、清各代所发生的多次激战,仅现代在此的战斗就惊天地、泣鬼神,可圈可点。1942年12月30日,日军一部千余人企图越过瓮门关,会同另两路日军进攻安徽立煌(今金寨)。12月31日清晨,当日军抵达瓮门关时,中国军队据险迎头痛击,双方激战12个小时,弹雨纷飞,杀声震天,日军一直未攻下关口。直到第二天,日军借助飞机的轰炸,才破关,但伤亡惨重。日军进入安徽后,又中了中国军队的埋伏,只得溃退回据点,中国军队取得了胜利。1947年9月4日,刘邓大军第六纵队第十八旅在旅长肖永银的指挥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瓮门关,全歼守关的国民党军队,雄师出关,直逼鄂东南。

我们尽情游览了关门和石城后,便走到两棵高大的“镇关树”下,仰视它们挺拔入云的身躯,枝叶繁茂,葱笼如华盖;觉得它们更像两位睿智的历史老人,在山风的吹拂中俯仰自如,静默中与雄关相守,而那逝去的惊心动魄风云变幻的悠悠岁月,早已融入他们深沉的记忆中了。是的,瓮门关和别的千年古关一样,寂寞而又孤独地屹立在要塞间,任凭风吹雨打,再也显示不出军事上的深邃大用了。一座座雄关就这样在大自然的轮回中,渐渐地沦为平俗,残存着的只是昔日的风光和无限沧桑。

然而,历史的链条是割不断的,总是牢牢地拴住过去、现在和将来。如今,当我们以旅游休闲的心情登临游览时,仿佛在不经意间阅读历史,阅读先人们的智慧和才能,而这一份难得的静谧和安祥可以转化为更好地面对未来的能量,好好地珍惜今天,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编辑:张 琴